这个冬天,哈尔滨迎来了一次现象级的文旅热潮。

如果一定要给这次热潮找个起点的话,2023年12月18日是备选项之一。那天,第二十五届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开园,此后不到3个小时,因预约游玩人数达到4万人的单日最大接待量,主办方不得不停售当日门票。

由于有大量冰雕雪雕建筑,冰雪大世界是冬天哈尔滨的“头牌”景点。相比起来,十多天之后,在与冰雪大世界隔着松花江、距离约8公里的兆麟公园里开启的“哈尔滨第五十届冰灯艺术游园会”,受到的关注度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对稍有年纪的哈尔滨人而言,人生中第一次赏冰灯的经历大多都发生在兆麟公园。如今参与冰雪大世界建设的不少设计者、雕刻者,也是在兆麟公园迈出了入行的第一步。

兆麟公园的首届冰灯游园会举办于1963年,此后60年间,哈尔滨冰雪文化和冰雪经济的发展从没有停止过,冰雪人才的培养也从未停止过。或许正因为此,当机会突然到来时,这座城市才能稳稳地将它抓住。

兆麟公园里,“中国冰灯发源地”的字样很显眼。杨锐 摄

“穷棒子灯”

2024年元旦假期,哈尔滨累计接待游客304.7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59.14亿元,两项均创下历史新高。有人做了对比,这笔收入是海南全省同期的两倍多。

同样在元旦假期,哈尔滨洗浴交易额同比增长404.6%,订单量增长324.1%。洗浴中心入场最久需要排队3个小时,不少游客为错峰,选择午夜12点后专程去搓澡。

值得被列举的数据还有很多。1月30日,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共运送旅客80640人次,这是该机场一个月内第7次打破单日旅客吞吐量最高纪录。1月1日至20日期间,哈尔滨整体出行需求同比增长370%。哈尔滨特产寄单量大幅度上涨,来自某快递企业的信息显示,当地最具代表性的美食之一哈尔滨红肠,1月的日均寄递单量比去年12月增长近4倍。

数据代表着热度,也代表着近年来在好几个城市出现的“泼天的富贵”。不过可能很多人并不知道,如今给哈尔滨带来“富贵”的冰与雪,曾经是和“贫穷”紧密相连的。

兆麟公园第一次举办冰灯游园会那年,大学刚毕业的王景富分配到哈尔滨日报社当记者。因为职业和兴趣双重因素,他此后的人生与“冰雪”二字再没分开过。

王景富生前采访冰灯建设时的留影。受访者供图

2005年,王景富的专著《哈尔滨冰雪文化发展史》出版,书中有一段这样的记录:1918年10月20日,哈尔滨的《远东报》上有报道,“前日大雪,天气骤冷,道内外一般贫民无衣无食异常凄惨。闻南小六道街及江沿冻毙不下十余人……”

哈尔滨是我国最北端的省会城市,冬季常受西伯利亚干冷气团影响,当地有0℃以下气温的天数占全年日数的45%左右。2018年,哈尔滨市木兰县大贵村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3.1摄氏度,刷新了该市57年来的最低温纪录。

不难想象,几百年前的古代,包括哈尔滨在内的整个黑龙江省,天寒地冻的冬天对穷苦人家来说有多难熬、多无趣。而冰灯的出现,无异于是漫漫冬夜中的一道光。

冰灯,是将中空的冰块雕刻造型后在其间放入灯烛而成,是冰雕艺术的重要形式之一。根据王景富的考证,我国最早描写冰灯的诗歌出自明代诗人唐顺之。清代同治年间,被流放到卜奎(今齐齐哈尔市)的官员张光藻也在诗文中提到,在村落中,每当有冰灯出现,再寒冷的天气也无法阻止当地人出门观赏。

早期,除黑龙江外,新疆、西北甚至江南等区域都曾有过做冰灯、赏冰灯的史料记载。在自己的另一部作品《哈尔滨冰灯艺术大观》中,王景富不无遗憾地写到,受战争、社会变革等多种因素影响,到20世纪初,各地的冰灯基本“冰消灯灭”,这种古老的民间艺术出现了断层。

但依然有少量的“种子”留了下来。此后几十年间,在哈尔滨地区,一些农民、渔民在冬夜喂马或捕鱼时,为了照明,会用水桶盛水冻成冰罩,将油灯或蜡烛放入其中以防止被风吹灭。后来,那些买不起灯笼的人家,也会在春节或元宵节时做一些类似的冰灯摆在门前凑趣。

因为始终与贫、苦关联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哈尔滨人就把冰灯称为“穷棒子灯”。

从冻冰灯到做“冰建”

1963年初,时任中共哈尔滨市委第一书记任仲夷在一次视察中,偶然看到一户居民家门口用水桶当模子做的“土冰灯”,他非常感兴趣。

那时候,受三年自然灾害影响,市民生活比较困难,想办法让大家获得精神享受从而鼓舞士气,是任仲夷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举行冰灯游园活动,让‘猫冬’的市民走出家门,既能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又能改变公园‘半年闲’的局面。”任仲夷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当时哈尔滨市领导班子的赞同。

很快,哈尔滨园林处调集八九百名职工进驻兆麟公园,开始用自来水做冰灯。

王景富在多本专著中都提到了当时的场景——

当年,冻出一个冰罩需要三个小时。在四天的工期内,工人们除了吃饭就是干活,最终冻出了千余盏冰灯。

除了水桶、面盆,那时只有少量用钢板做的五角星、飞机等模具用来冻冰灯。

为了丰富冰灯的样式,美工还要在其表面用油彩作画,粘贴“福”字。需要悬挂的冰灯则用烧红的铁条烫孔后,再拴上绳。为了防止冰灯融化,美工只能在没有供暖的屋子里,将其放在垫了麻袋的双膝上进行加工。

与曾经的“刀耕火种”相比,如今哈尔滨的每个冰灯、冰雕都可谓是先进技术与高超手艺的结合体。正如出生于当地的著名主持人敬一丹不久前回到家乡时的感叹:中国“建筑狂魔”的本事,被哈尔滨人“移植”到了冰雪上。还有人说,哈尔滨人做的不是冰雕雪雕,而是“冰建”“雪建”。

兆麟公园内冰灯夜景。杨锐 摄

在今年的冰雪大世界里,有一个“冰火锅屋”,游客可以坐在用冰搭建的屋子里安全地吃火锅。这种奇幻的效果得益于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学院的科研成果。这座面积554平方米的屋子采用了纸浆复合冰技术,将纸纤维与冰结合,增强了冰的强度和稳定性,同时降低了冰的热传导率,使其在火锅的热气中不易融化。而这项技术研发的初衷,是为了解决科考人员在严寒环境下工作和生活的相关难题。

“冰雪大世界能不能有‘冰马俑’?”因为游客的随口一问,仅用了两天时间,冰雕师就按照1:1的比例雕刻了将军俑、跪射俑和中级军吏俑各一尊,完全复刻了远在西安的原型。一时间,网上盛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冰雕师傅们做不到的”。

此外,现在冰雪大世界已通过全彩可变灯光联动控制来使冰雕立面呈现多样的视觉效果,可以说,此“灯”早已非彼“灯”。

但60年前,简单、粗糙的冰灯已足以让人激动和雀跃。1963年2月7日,哈尔滨首届冰灯游园会举行。黑龙江冰雕技术省级“非遗”传承人张永滨参与了那一次的组织工作。他说,本来安排了工作人员在公园门岗处收取门票,但一开园,门岗就被蜂拥的人群“挤没影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清扫园区,观众被挤掉的帽子、被踩掉的鞋足足捡了两麻袋。”

1963年,兆麟公园首届冰灯游园会上的冰灯。 翻拍自《哈尔滨冰雪文化发展史》

由于前来观灯的人太多,本只打算举办3天的游园会又延期了3天。根据王景富的记载,6天里兆麟公园共接待游客20万人次,约占当时哈尔滨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那一次冰灯游园会,确立了兆麟公园“当代冰灯发源地”的地位,也让过往的“穷棒子灯”开始了脱胎换骨的历程。

短暂的冰期,长久的记忆

本届冰雪大世界开园那天,有一条新闻比“暂停售票”更受关注:因为排队数小时还玩不上冰滑梯项目,有游客在园区里高喊“退票”。

站在经营、建设者角度,冰雪大世界的“主菜”是大量绝妙的冰雕工程;但对许多远道而来的游客来说,滑冰滑梯却是整个园区里少有的能与冰雪“亲密接触”的活动。黑龙江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程晓多持续关注冰雪经济和冰雪运动,曾参与过2022年北京冬奥会申办工作,在他看来,冰滑梯是让更多人走近冰雪、与冰雪互动的一个通道。

或许正因为此,不只是冰雪大世界,在兆麟公园的冰灯艺术游园会、松花江上的冰雪嘉年华等同样设有冰滑梯的场所,人们想要玩上一次,无一例外都要排队。

其实,冰滑梯并不是个新鲜事物。王景富在书中写到,1963年的那届冰灯游园会,人们在兆麟公园的一座假山上浇筑了一条冰道供孩子们打爬犁。1979年,冰灯游园会上出现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大象冰滑梯,此后冰滑梯就成了每届冰灯游园会的保留项目。

游客在兆麟公园的冰滑梯上玩耍。杨锐 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勇闯”冬天的哈尔滨,社交平台上出现了很多在冰雪大世界拍照的攻略,有的甚至细致到在什么时间站在什么位置做什么动作,能拍出什么样的效果。

冰雪艺术的生命周期是短暂的,为了让游客留下关于它们的长久记忆,1980年的冰灯游园会上,组织者首次搭建了用于拍照留念的冰雕景观。

那是一辆由大象牵引、猴子驾驶的花轮篷车,篷车上的帷幔高高挑起,露出便于拍照的冰窗框。如今五十岁上下的哈尔滨人,儿时相册中可能就有自己坐在篷车里的照片。

因为在晚上的冰雪大世界带领万余名游客集体“蹦迪”,被人称为“左右哥”的姜可东火了。不过压力也随之而来,每天他和团队成员都要琢磨如何找出新的玩法。

这也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兆麟公园冰灯游园会主办方就在琢磨的问题。

1985年,经时任哈尔滨市园林管理局副局长冯美瑞提议,一场冰上婚礼在冰灯游园会期间举行。

这次活动从策划到落地只有十几天时间,因为前所未有,最终只征集到3对新人参加。不过,当他们身披红花,乘坐马爬犁进入兆麟公园时,依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并送上祝福。

出人意料的是,本只是“试水”的活动,经媒体宣传后,很快有来自北京、上海等地的5对情侣来信表达想参与其中的意愿。为此,当年兆麟公园又举行了“一届二次”冰上婚礼。

王景富多次参与了相关报道,据他统计,从1985年到2004年,冰上婚礼一共举办了20届,共有551对新人或夫妻参与。

1990年,73对新人参加冰上婚礼创下历届之最;1992年,冰上婚礼第一次有了外国人的面孔,那是一对俄罗斯新人;1995年,一对新加坡老夫妇参加冰上婚礼以庆祝他们的银婚;同年,一对孪生兄弟以冰上婚礼的方式完成了人生大事;1999年,主办方邀请前一年在哈尔滨参与过抗洪抢险的战士举行冰上婚礼,并首次把典礼地点从兆麟公园改到了松花江畔的防洪胜利纪念塔下。

人才的摇篮

2023年11月11日,哈尔滨市公共交易中心发布消息,公布了第二十五届哈尔滨冰雪大世界冰雪建设施工项目17个标段的中标情况。“每年,这都是一场激烈的竞争。”曾多次参与冰雪大世界建设的哈尔滨赋迪百承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刘迪这样说。

竞争激烈,是因为人才众多。据统计,截至2021年,黑龙江省共有3600多名专职冰雪雕艺人。2009年,黑龙江省政府批准哈尔滨冰灯冰雕制作技艺为该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1984年,兆麟公园首次举办了群众冰雕比赛,随后陆续开展了中小学生冰雕比赛、家庭冰雕比赛、全国直至国际冰雕比赛。哈尔滨几代冰雕人中有不少都是在那里的一次次比赛中成长起来的。

1994年,正在哈尔滨市第二职业高中上三年级的郑金男因有绘画基础又接触过冰雕,被选派参加了当年的群众冰雕比赛。据他回忆,那时候评比相当严格,100人参赛,所有奖项加起来只有6个名额。“我拿了个三等奖,已经很不容易了。”

1995年,哈尔滨第二职业高中成立了冰雪雕塑社团,目的就是要培养冰雪艺术人才。现在看,这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举动:当时,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都还未诞生。

社团每年选拔20多个学生,寒假起开始训练。从创意到泥塑到上冰,每个环节都不落下。1998年,郑金男从哈尔滨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母校任教,并开始带领学生在兆麟公园参加冰雕比赛。

刘迪就是郑金男的学生之一。从高二起,他前前后后在兆麟公园参加了七八次冰雕比赛。受此影响,大学毕业后他选择从事了冰雪工作,直到现在。

被哈尔滨市政府授予“冰雪艺术民间工艺大师”称号的朱晓东在兆麟公园担任冰雕比赛评委已有30多年时间,见证了哈尔滨大量冰雪人才的成长。

“从小学生到大学生,从业余到专业,从国内到国际,兆麟公园每年的冰雕比赛丰富且各有侧重,对人才梯度建设和保持有重要作用。”朱晓东说,这么多年,他见过在景德镇学习陶艺设计的学生来兆麟公园参加比赛,也见过一些从哈尔滨走出去的年轻人带着外地老师、同学回来做冰雕,“这有助于挖掘、培养更多冰雕能人”。

如今,刘迪有空时仍会去兆麟公园观摩冰雕比赛,他现在尤其会注意“小选手”,“那是哈尔滨冰雪艺术传承的希望”。

1994年出生的陈荣欣在14岁那年参加了哈尔滨市中学生冰雕比赛并获得一等奖。大学毕业后他虽在外地工作,但因为热爱冰雕,一到冬天就会想方设法回到哈尔滨投身“冰雪艺术狂欢”。

今年,因身体原因,陈荣欣无法参与大型冰景建设,于是他到兆麟公园用碎冰雕刻了一些小作品。小话筒、小皇冠、小手枪……因为可以拿在手中把玩,这些小玩意儿常常不到一天就被爱不释手的游客“捂化了”。陈荣欣干脆每天都去公园,不断雕刻出新作品,不断让更多人感受到冰雪之乐。

“讨好”与喝彩

1月5日,哈尔滨全市公休1日,这让许多网友觉得不可思议,有人甚至猜测是突如其来的冰雪热让哈尔滨人喜提了假期。

但事实上,这是哈尔滨市自1985年起就有的传统。

在多次举办冰灯游园会、冰雕比赛等活动的基础上,1984年,当时的哈尔滨市领导班子提出要更加充分地利用本市冰雪特色,发展旅游观光,促进经济发展。当年底,哈尔滨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从1985年开始,每年1月5日为哈尔滨市冰雪节,全市公休1日;1月为冰雪活动月。

第一届冰雪节开幕式的举办地,“毫无悬念”地选在了兆麟公园。根据王景富的记载,那一个月时间里,哈尔滨共接待国内外游客200万人次,其中有来自24个国家和港澳台地区的游客1.2万人次,旅游外汇收入比上一年同期增加84.5%。此外,首届冰雪科技成果、产品交易会吸引了全国20多个省市近万人参加,成交160多项,交易额近200万元。

如今看来,这组数据并不算显眼,但它更深远的意义是开启了哈尔滨“冰雪搭台,经济唱戏”模式的探索。在《哈尔滨冰雪文化发展史》一书中,王景富专门写到了“冰灯效应”。在他看来,冰灯能够“提高城市声望,繁荣旅游事业”“取得经济效益,加速开放进程”。

这个冬天,王老的“预判”无一例外都实现了。数据显示,仅1月上半月,哈尔滨市新登记经营范围中含“旅游、住宿和餐饮”的市场主体927户,同比增长161.86%。哈尔滨道里区菜市场,这个过去基本只有本地人去的地方,现在出现了限流的情况。当地红专街早市过去雷打不动一过七点半就收摊,如今为了满足游客需求,破天荒地延长经营到上午10点。

一位小朋友在与兆麟公园的冰雕“亲密接触”。杨锐 摄

在对此次“哈尔滨现象”的讨论中,这座城市能快速根据游客需求做出改变是常被提及的一点。有人说,哈尔滨是“讨好型”人格。其实,要说讨好的事,“尔滨”早就做过了。

20世纪80年代起,为了扩大冰灯影响力,哈尔滨开始到各地“送灯上门”。北方还好说,到了南方,为了确保冰灯不融化,人们又是搭保温棚,又是用冷风机不间断制冷。不仅如此,为了“讨好”观众,每到一地,冰灯就会“入乡随俗”——在北京复现宏大精巧的大观园,在上海展示被现代建筑淹没的“沪城八景”之一的“大镜阁”,在福州敬塑民族英雄郑成功、林则徐的雕像……

事实证明,无论是40年前还是现在,用心的付出就能换来喝彩。1987年,哈尔滨冰灯首次到了北京,当地专门开通临时专线以接送市民;1994年,在台北举行的哈尔滨冰灯展,由于观展人数太多,交通堵塞,当地只能出动直升机进行疏导……

这些点点滴滴,都被王景富记录在案。到2010年2月老人去世时,与冰雪相关的书,他独著了6部,与人合著一部,编著一部。因为对冰雪文化研究的贡献,王景富生前成为了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还被聘为黑龙江省冰雪文化发展促进会副会长、专家委员会主任。

王景富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世界五千年冰雪文化大观》。他的儿子王涤尘记得,这本书出版前父亲主动要求增加了英文目录,“老爷子觉得,哈尔滨的冰雪文化,一定会有被世界瞩目的一天”。

做了一辈子记者,晚年时,王景富因为对哈尔滨冰雪文化的研究多次接受记者采访。受访者供图

王老期待的那一天或许正在到来,不过如果他还健在,今年可能会对兆麟公园的西门更感兴趣。为了纪念冰灯游园会第50次开启,在那里,有8个仿照1963年、1964年等早期游园会作品制成的冰雕正在展出。

记者采访当日,一位南方小朋友正和那组作品合影。时隔60年,融化的冰雕得以“复活”,哈尔滨与“冰雪”的故事仍在继续。

记者 张世光

来源: 工人日报

标题:尔“冰”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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